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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三、污染的洋河(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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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乌鱼王,乖乖,有一庹多长哩!噫嘻,向下沉啰,快快快,拿鱼叉

来叉呀!

乌鱼王已被震昏,身段飘飘忽忽地沉至河底。过了许久,它

恍惚听见一个急切的嗓音在唤喊,悠悠地醒转来,仔细辨听是爱

女黑藕,忙吃力地睁开双目。河底黑黢黢的,它看不见黑藕的腮

脸,只觉脊背痛极似戳着一架沉重的峰峦,头颈尾鳍也牵压得簌

簌地抖颤。黑藕机敏嗅至老父痛处,双唇抚触到一块薄而硬的弹

片,迅即张开锐齿用力咬紧,连拔数下嗑得齿根发麻,终于将弹

片拔出呸地一口啐入淤泥。乌鱼王顿觉脊背痛焰卸去,躯体陡轻

万倍,身段倏地朝上一浮升至上层水波。它听见河口两侧的海船

上烹鱼炒虾,铁铲敲击铁锅起了一片当当当的骤响。它双目喷出

一串火星,心底起了声怒骂。这帮害馋痨病的饕客,险些夺去我

的性命,定要遭天雷劈杀的报应!

乌鱼王脊背伤口仍很痛,它怕海船上莽汉再乱扔手榴弹,便

沉至中层水波与黑藕一起朝西避去。透过头顶沉厚的水墙,父女

俩隐隐地听见身后的海船上,传来莽汉吆五喝六划拳灌酒的叫喊

声。乌鱼王心绪沉沉神色凄凄地对黑藕说,陆上的人活得太快

活,我们水下的鱼族活得太艰难!上游中游建起了一座座化肥、

磷肥、农药、制药、造纸、硫酸等工厂,污染了一大半河道;下

游建起了几十座翻水站,抽去大量清冽的淡水灌溉农田,我们鱼

族的生存水域被极度膨胀的人口挤逼得愈来愈狭小。在我儿时渔

人仅用网与叉追杀你爷爷奶奶,而今,渔人竟用手榴弹炸了!更

有那看不见的氨水、农药、硫酸等毒爪,白昼黑夜低悬头顶,不

久便将筑向下游攫去我们父女的性命!你这下一辈比我上一辈遇

到了污染之灾,你已命若游丝,说不定在哪天深夜命丝就会被扯

断。为后代子孙计,我们乌鱼一族必须抓紧时日去寻觅新的生存

水域,向远方无污染的湖泊迁徙。

乌鱼王告戒黑藕,避开好勇斗狠的鲈鱼枭,去河口之西二十

里处觅食,那一段河道还未及污染,渔舟亦少最是安全。它将朝

中游上游溯去,觅一方僻静清幽的湖泊,再来唤黑藕把乌鱼一族

迁徙去栖身活命。

落日沉向西方的河湾低低地悬停于苇林头项,宛似洋河里万

千鱼族的命运被一枝游丝系着,看看就将断去。冰凉的晚风一吹

游丝断了,落日跌人了昏暗的水渊。

乌鱼王尾踩暮霭笼暗的苍凉之波,急急地向西游觅,将遇到

数不清的艰难险阻。这天,十几条渔舟拖着一张大网迎面扑来,

它凭借几十年水国生涯磨练出的机敏,觑准两舟之间的空隙,忽

地腾身跃起越过紧勒着水波的网纲,扎人波肚射出七八丈远,浮

上波面换了一口气。这时,近处渔舟上一名眼尖的汉子,蓦地扫

见,一把抓起舟尖的旋网,嗨地急吼一声,右臂一抡凌空甩来一

张硕大的网圈,嚓地一声罩将下来。乌鱼王猝不及防忽地被压人

河底。若是技孬的白鲢鳙鱼定是无法逸去。乌鱼王却当小菜一碟

丝毫也不慌惧,仅将头颈刺人淤泥,阔尾用力一悠,身段只轻轻

一扭,一庹长的躯体早钻人泥肚。转眼间,冰凉而又沉重的网坠

抓挠过头顶。乌鱼王在淤泥肚里听得分明,又停歇了片刻方才翘

起头颈拱出淤泥,腹贴河底一口气射出三五里远,这才缓缓地浮

至上层水波,收紧双目觅平稳无险的水径朝西急游。

游着游着,大团雨云压向河面,忽地一道紫红的长剑劈开摇

荡的蒲波苇浪,河顶陡地掷下一枚霹房,震得水浪哗地跳起五、

六尺高。眨眼间,蚬蚌大的雨珠砸向宽阔的河面,河两岸大片的

表层土被冲人河道,蜿蜒数百里的洋河宛似一条浑黄的巨蟒,嘭

嘭轰轰地朝东方的黄海咆哮而去。乌鱼王顿觉自己化为一条黑色

的水蚯蚓,翘头甩尾逆着黄色的蟒鳞朝前钻游。蟒鳞一片片迎面

荡来,荡暗了前方的水径。乌鱼王不知不觉游至一条河汉口,腹

鳍刮着一个绵软而又柔韧的薄物,不及辨清薄物是何种形色,突

地听见岸口起了一声响亮的号子,随即底腹被一张大网兜紧将身

段直朝水波上推去。

乌鱼王蓦然大惊!这是一张扳罾,比河面的拉网旋网更凶险

十分。扳罾下于河口浅水,当腹鳍触知罾网时脊背早被推上水波,

快得来不及反应,更不用说昂头掣尾腾身跃去。乌鱼王急将铁头朝

下一扎,猛甩阔尾搅起哗哗哗的水浪,将扳罾直向浑水肚里顶去。

扳罾汉子膂力极大,双臂鼓凸的健肌像两只黑斑蛙,忽地向

上一跳,忽地向下一蹿。他张口嗷叫一声,猛拽几把罾绳,迅即

又将扳罾拔出水波。乌鱼王知性命危急使出周身勇力,铁头向下

猛锥,身段朝前狂扭,阔尾凌空急悠,咬紧两排锐齿拼命搏杀,

希冀把扳罾捅出一个窟窿好蹿入水波逸去。扳罾汉子不是等闲之

辈,一见扳罾兜着大鱼,霎时眉荡喜风足腾欢浪,口中一迭连声

地嗷叫,陡添万倍精神,急又将下坠的扳罾朝水波上拔。乌鱼王

铁头急又朝水波下推,扳罾汉子急又朝水波上拔。双方鏖战了七

八个回合,扳罾汉子终于将乌鱼王硕长的身段拔出水波。

夜黑漆漆的,扳罾汉子看不清罾底大鱼,但凭震耳欲聋的水

浪,沉似水磨的罾网断定,此鱼不凡怕是海中长鲸转世大得很

哩!他急将绳脚踏在足下,左手紧拽罾绳,右手抓起捞兜,飞快

向罾底绰去。乌鱼王万分气怒,急甩头颈狂扭身段猛悠阔尾,拍

打得扳罾上下颠晃。扳罾汉子左臂拽得无比吃力,右手捞兜连绰

几下,大鱼身段粗长捞兜口小绰不下,必须瞅准大鱼头颈用力一

绰,方可将大鱼兜住。他忙搁下捞兜,双手用力紧拽两把,将罾

绳收短,急把绳脚拉向足前的木桩,连绕两圈飞快打了个结,拴

定,腾出双手撸到用细绳吊在颈项上的电棒,捏亮,张开大口咬

紧棒尾,棒头对准罾底,抓起捞兜双手攥牢竹柄,借着电棒光

柱,瞅住罾底用力一绰,绰着乌鱼王壮硕的铁头。但乌鱼王身段

极粗长沉实,捞兜口小身浅,哪绰得进?乌鱼王敌过旱魃,搏过

虎头海雕,击过百丈海浪,何曾虑及这小小的扳罾?它万分暴怒

拼命甩头拍尾。扳罾汉子连举几次没能举起捞兜。乌鱼王铁头压

得捞兜口的竹圈咯嚓咯嚓地响,扳罾汉子无比焦躁,胸前背后汗

**涌,腕肘展劲猛向上举,只听喀嚓一声捞兜柄断了。

乌鱼王身段又坠入罾底,铁头用力一甩,将捞兜掷出七八

尺远,张开无比愠怒的大口猛咬罾底。罾网柔韧是聚乙烯细绳织

就无法咬断,乌鱼王两排尖齿却筑在网眼上,勒得齿根极痛。它

顾不得痛急火火地甩尾扭身,铁头朝下蹿撞,齿根锯得网眼腾起

一阵嚓嚓嚓地骤响,迸起一片紫白的火星。扳罾汉子勃然大怒,

拔起足边戳立的铁叉,刚要向乌鱼王掷去,不料足板一滑身段向

后一仰,口朝天一抬,电棒光柱劈向夜空,罾底一片漆黑,无法

看清乌鱼王的身段。他急忙踩稳足板站定身段收回头颈,将口咬

的电棒光柱直直地射向罾底,但双臂不得力,怕铁叉掷不通乌鱼

王厚阔的肉身,又怕掷偏戳通了罾底。他略一犹豫,却为乌鱼王

赢得了短暂的间隙。

乌鱼王知情势万分危急,狂扭身段猛甩阔尾,铁头急刺数

下,锐齿用力一撕,只听咯嘣咯嘣几声响,网眼细绳断了十几

根。它头颈忽地扎出网洞,洞紧,死死地勒着脖颈。它忍着剧痛

急速地扭身甩尾,嚓地一下胸鳍穿过网洞,可腰腹粗腹鳍根陡地

被卡住。它怒极周身血潮哗哗哗地涌向头顶,又回扑进眼眶击打

得双目一片辣红,迅即扭甩几下,右腹鳍挣出了网洞,左腹鳍的

根却被紧勒着,细绳劈开鳞甲割破肉身。为救性命,它忘了世界

万物,只是一个劲地甩头悠尾,细绳愈勒愈深,血水哗哗地喷

溅。

扳罾汉子扫见大鱼已将罾底撕出一个窟窿头颈捅了过去,

急得烈焰攻心,慌忙跨前一步缩短叉距,将九齿铁叉掷向罾底。

因乌鱼王急扭身段,罾网左摆右晃,铁叉虽离得近,却难叉得

准,叉尖只擦过乌鱼王的脊背,叉齿铲出几道血沟,铲飞几道鳞

甲与皮肉。

乌鱼王惊极,险极!它霍地瞪圆双目咬牙展劲,拼命地扭身

甩尾,只听嚓地一声,左腹鳍被细绳切断,身段呼地穿过罾底网

洞,轰地一声跌入黑黢黢的水波,阔尾用力一扇,头颈直向河心

射去。

河心浊波浑浪翻涌。上游中游冲下的污水搅和着氨水、农

药、硫酸的刺鼻气味,呛得乌鱼王脑壳一晕便游偏了方位,偏至

河汉口,险些被扳罾攫去性命。夜沉寂暴雨初收,凝重的雨云堆

满河面,水底气压低氧气薄,乌鱼王啪水滤气很觉吃力,只得缓

缓地浮上河面,头颈翘出水波啪吸了一口凉湿的夜气。前方河道

黑黢黢的,无法看清水路,它不敢再贸然游动,便浅浮河心静待

天明,默默地忍受断鳍伤脊的剧痛。

晨曦从东方河口苇林的罅隙里,一缕一缕地向西飘淌过来。

河面渐渐露出灰白的天色。雨夜的黑色帷帐无声无息地后撤。晓

风一吹,河面的阴霾散裂开来,或成团状或成片状,或成条块或

成丝缕,慢慢地朝四周飘散。河岸蜿蜒起伏的轮廓悄悄地浮露出

来。乌鱼王被痛焰灼烤了一夜,东方快发白时竞朦胧睡去。睡梦

里它无比警觉,怕早起的渔舟从河边的港汉口潜至河心,打鱼汉

子冷不防掷来一叉。故晓风一拂头顶水波微微一荡,它便醒了过

来,迅即沉下数尺朝河岸近处游去,游近傍岸生长的芦苇墙贴着

苇杆朝西游动。它不时翘起嘴壳拨开水边的笮草,嗅吸野生药草

的气息。

乌鱼王游出四五里水路,终于嗅吸见一股野药草的苦香气,

便钻过芦苇墙潜至水边,纹丝不动仔细谛听。河岸边寂无人声,

它小心翼翼地浮上水面,鼻尖嗅辨着岸边蓊郁的野草。草丛里夹

长着止痛消炎的枸杞、龙胆、野菊花、牛蒡、青蒿、半夏等十几

种药草,暴雨急流冲刷去河坡脚下的泥土,许多药草垂向水面,

有的已倒入水中。乌鱼王翘起头颈张开大口咬嚼药草的枝叶,吮

吸苦香的汁液,几天过去背与鳍的炎痛渐渐消去。

乌鱼王不屈不挠继续溯流西上,觅找新的清冽甘甜的生存之

水,可未经污染的淡水湖泊还隐伏在迢遥的远方。

这天乌鱼王鼻尖嗅见一缕酒香,张唇啪了一口蕴含酒香的水

波,忽觉肚囊饥得厉害,睁目看时顺着裹携酒香的水流,漂游来

一条条白鲢、鳙鱼、鯉鱼、团头鲂。蓦地,它心头一喜翘头扇尾

嗖地一声迎射过去,张大饥口嚓嚓嚓吞噬下十数条,填得阔大的

胃囊沉似丘峦,喉间打出一长串饱嗝。几遍饱嗝打过,心底泛起

缕缕醉意,双目浮起朦胧的云翳,脑袋有些发晕恍觉身段随流淌

的水波,悠悠然飘飘然地旋转起来。

原来,上游的酒厂码头翻沉了一条载运饲料的水泥船,十几

吨酒槽沉入水肚里随波流飘撒碎块,沿途许多鱼群抢着去啪食,

一个个不知不觉醉晕过去。乌鱼王吞食了醉鱼,不觉也晕了头,

身不由己随波流向下漂去,漂出几里水路,被近岸处的一丛稀疏

的芦苇挡停了横漂的身段。此处,紧傍着鳞肥厂的污水排放口,

一股股含有硫酸的污水,不停地淹过乌鱼王漂卧着的身段。它的

眼窝、颔沟、底腹、鳍片等软薄处,泛起一阵阵火辣辣的痛焰,

烫得醒了一瞬,忽地翻身拗起尾巴吃力地一摆,蹿出七八丈远,

复又晕了过去,身段半浮半沉被污浊的波流朝下推去。飘着飘

着,它恍觉全身的鳞甲与鳍片,被沸水烫过痛得厉害,想游入芦

苇深处的凉水里浸濯灼痛的躯体。但头沉似水磨翘不起来。它想

甩动尾翼,但尾柄极痛仿佛断离了麻木的身段,只得无比吃力地

摆晃一下脖颈又随波漂去。

蓦地,乌鱼王脊背一痛醒过几分神来,看见头前横挡着一张

网,陡吃一惊以为己身已陷网中,急忙用力拗正身段,扇了一下

尾翼,但头仍晕只傍蹿出七八尺远。这张网是电厂工人偷偷用铁

丝织成,抛于河道中通电触鱼解馋的。

乌鱼王因身段横漂着脊背在网上一荡,若是竖着身段游动头

颈一下扎入网眼,当即就会被触死。这时,一名守候在岸边的汉

子扫见不远处的水波下触昏了一条大鱼,喜得口角挂下一串涎

水,随手绰起一把长柄捞兜,急火火地探入水肚用力一绰。乌鱼

王头壳被一撞又醒过几分神,睁大双目一下扫见了捞兜,迅即偏

过头颈阔尾一悠,粗壮的身段直朝河心荡去。岸边汉子顿时一脸

沮丧,怒冲冲地弃下捞兜,一把抓起一柄寒光炫目的九齿铁叉,

刚要扬叉掷去,乌鱼王已隐入几丈深的水肚。

几日逝去,乌鱼王躯体上的辣痛并没减轻,颔沟、底腹、鳍

片或肿或破,被硫酸污水冲刷得重的那半爿身段肿得厉害,有几

外落了鳞甲皮肉溃烂,渗淌出一缕缕紫黑的脓血。它忍着剧痛潜

至岸坡偏静处,觅食吮嚼了许多药草的汁液,过了半月躯体肿*****方才渐渐痊愈。它历经艰幸饱受磨难,对游向西方寻觅没受污

染的湖泊失去了希望,便掉头东下去找爱女黑藕,一起向祖辈父

辈潜居的百年老塘葫芦洼迁徙,那里距污染的洋河很远,洼底生

着一个古老的淡水泉眼,正常年景冒出汨汨的活水汪满几十亩大

的葫芦洼。

乌鱼王游至距洋河口十几里处找见了黑藕。黑藕见了老父羸

弱的体态大吃一惊!暂别不过二十几日,乌鱼王仿佛换了一幅形

貌,粗壮的身段瘦了一圈,满面露出疲惫之色。它简略叙述了西

溯几百里河道的艰险遭遇,发出无比沉重的叹息。明年夏季至迟

后年早春,岸边新建的农药、化肥、磷肥、造纸、酸硫等工厂,

必将延伸至洋河口附近,工业废水将污染洋河上中下游几百里长

的整条河道,并殃及河口以下的海面与附近的滩涂,洋河里生存

的鱼族、虾族、龟族、鳖族、蛇族、蛙族、蟆族、蚌族、螺族、

蚬族,旁及荷藕、茨菇、菱角、茭白、菩荠,甚至水浮莲、水花

生、浮萍、莕菜、眼子菜、黑藻、蒲菰、芦苇、苲草,均将遇

到种族火绝的危难!我们乌鱼一族决不可像鲈鱼枭那样愚蠢短

视,贪口福之禄滞留河口一带水域,吞食侥幸存身种群稀疏的白

鲢、鳙鱼,青鱼、草鱼、鲤鱼、鳊鱼、黑头鲫等素食的无齿野

鱼,必须当机立断早日迁回葫芦洼。葫芦洼已汪于清冽的淡水之

下,烟波苍茫水风浩荡,那里,只有那里,才是乌鱼一族远避洋

河污染之灾,繁衍后代子嗣的潜居之所!

黑藕听得神色凝重沉沉地点头,它信服老父的睿智之语,但

欲去寻觅名唤白眉的乌鱼一起迁徙。白眉是黑藕的丈夫。乌鱼王

当即止住了黑藕。白眉觅食草鱼苗时,被草鱼首领雄草鱼赤额撞

伤了脊骨,腰早已佝偻了游动得慢觅食艰难,根本无法飞越苇渔

场翻水站一丈六尺高的陡峭的坝坎。再说,白眉病体佝偻已不能

与黑藕出生强悍骁勇的后嗣。葫芦洼四周的水域,雄悍的青壮乌

鱼不下数十名,还怕挑不出一名智勇兼备的?水国苇乡物竞天争

适者生存,孱弱岂是乌鱼的天性?这却会损伤乌鱼刚野雄强的威

名!

黑藕恋情深仍欲去寻找。因白眉多次从鲈鱼枭、赤额等的劈

杀下救过黑藕的性命。乌鱼王怒了,喉间响起隐隐的雷鸣,顿了

一顿说,白眉昨日已被渔民叉杀。黑藕不信仍倔犟地扇尾西游,

刚蹿出十几丈远,乌鱼王已紧撵上来阔尾掀起一道急骤的水杠,

嚓地横挡在黑藕的面前,启开双唇露出尖齿势欲噬断黑藕的脖

颈。黑藕已被水杠截停,忽见眼前寒光一闪顿时大惊失色!它还

从未见过老父这等凶神恶煞的模样,当即头顶直冒寒气,鳍尾簌

簌抖摆,身段斜飘于水杠之上,乌鱼王疾扑过去,黑藕吓得闭起

瞳孔,以为老父已被氨毒硫毒毒怒了魂,这下非噬杀自己不可

孰料,黑藕头颈一痛,哗地被撞旋过身段,痛得全身一麻,身段

仍悬停在原处。乌鱼王见黑藕失去灵性不思后退,立时怒不可

遏,扑上前对准黑藕腹背咬了一口,但齿下留情只啃下一块鳞

甲。黑藕这才从麻痛中醒悟过来,惧于老父的王威霸气,慌忙旋

过头颈朝东游了几丈远,却又难以割舍对白眉的恋情,边游边勾

回头颈向白眉觅食的水域,无比留恋地看了最后一眼,洒一路哀

凄的泪珠,拖着伤痛的腹背朝洋河口游去。

翌日,一场台风暴雨卷过宽阔的洋河口,掀起十几丈高的狂

浪。蜿蜓数百里的洋河沉入黑漆漆的夜谷,乌鱼王和黑藕缓缓地

浮上河面,奓开胸鳍、腹鳍骑于水波之上,弯过尾柄勾紧波身,

静待狂风骤浪扑来。突然,一道紫光炫目的闪电劈过河空,照得

头顶一片暗红。紧接着,一枚震滩撼海的霹雳滚过河面,震得鸟

鱼王父女俩的身段倏地朝上一荡,转眼间蛤蜊大的雨珠砸了下

来,砸得黑藕的头脸一阵麻痛。麻痛未及退去,忽地一阵狂风骤

浪旋打过来,乌鱼王和黑藕哗地扑上浪顶,蹿上雨空,尾踩一片

疾荡的雨云,胸鳍腹鳍用力一划,呼地一声飞上翻水站高峻的坝

坎。刹那间,又一个霹雳滚过洋河口,震得翻水站蓦地一晃,鸟

鱼王父女水淋淋的身段霍地朝上一跳。过了片刻,又一阵疾风暴

雨扫过坝顶,乌鱼王和黑藕借助风雨推力骑着滑溜溜的泥水,飞

快向前一蹿,跃出坝面十几米远,头颈朝下阔尾凌空一悠,身段

猛地扎入大渠,嗖地一声直向前射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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